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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新建范文正公专祠奉安日讲义咸淳十年 南宋 · 潜说友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吴都文粹》续集卷一二、《范文正公褒贤集》卷三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此之谓不朽。
此三者,春秋鲁穆叔范宣子不朽之说也。
亦尝因不朽之义,而溯古人之所自立者乎?
《易》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人之所以与天地并而为三者,以其能立于仁义故也。
天之立不根乎阴阳,则职覆若为而不息;
地之立不因乎刚柔,则职载若为而无疆;
人之立不本乎仁义,则盛德至善若为而民不能忘。
何则?
德以仁义而立,则德为纯德
功以仁义而立,则功为宗功;
言以仁义而立,则言为格言。
固未有无所立而能不朽者,亦未有外仁义而能卓然有立者。
是故本诸身,徵诸庶民,建诸天地而不悖者,仁义而已矣,富贵利达不与焉。
夫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
岂教人以好名哉?
谓其不知所以立,而无善之可称耳。
君子而能立万世不可忘之德业,则天下自有万世不能忘之人心。
夫舜以孝,禹以功,皋陶以谟,皆非有意于立,而自能立者,其仁至义尽,弗可尚矣。
后世夷之清,惠之和,管仲之一正天下,史佚周任之有言,亦皆随其所立,传于来世。
彼晋、楚之富,赵、孟之贵,非不自视哆然也,往往于荣华之飘风,不踰踵而已为埃尘矣。
曾子曰:「彼以其富,我以吾仁;
彼以其爵,我以吾义」。
夫仁义理也,万形皆有敝,惟理独不朽。
宣子乃以世禄为不朽,不知物之至易朽者,莫世禄若也。
穆叔之对,以立德为上,立功次之,立言又次之,且證之曰:「臧文仲既没矣,其言立」。
由是观之,则德也,功也,言也,苟立其一,亦可不朽,而况三者俱立,有如文正范公者乎!
公生我朝盛时,实钟天地间气,光明俊伟,二三百年后,犹使人竦然起敬,况当时乎!
考亭朱子论本朝人物,或叹其初,或议其后,独于公而称其杰出之才。
夫才而谓之杰出,则必有天地之化,关盛衰之运者矣。
盖公之于仁义,如饥渴之于饮食,须臾不置,其见于修身、齐家、处宗族、待闾里、居官行事、爱民利物浩如也,此非昔人所谓道大德具者乎!
我是以知公之德之立,皆仁义之所充拓。
陈宫壸之戒,弭朝廷之忧,腹中甲兵,西贼破胆,而天章一疏,实将振起我宋一代之治。
若使尽见施行,则后来者无所用其纷更,而国家蒙福,莫之与京矣。
此非韩公所谓大忠伟节者乎!
我是以知公之功之立,皆仁义之所成就。
公在天圣中宰相书,无虑万言,经济规模,大抵略见。
其后为牧守,为将帅,为执政,平生所为,无出此书者,言之必可行也,高文大册,小篇短章,靡不粹然一出于正。
此非苏子所谓有德有言者哉!
我是以知公之言之立,皆仁义之布濩流衍。
天地付公以不群之资,而公能自立其于天地,相为不朽之事,而富贵利达,固不足为公轻重也。
嗟夫!
孰不为德,而立德难,若存若亡,德乌乎立?
孰不为功,而立功难,倏成倏隳,功乌乎立?
孰不为言,而立言难,可无可有,言乌乎立?
惟立始能不朽,惟不朽始可言立。
若公则言非徒言,而功皆酬其言;
功非徒功,而功皆本于德。
无他,仁义以为之主也。
德立则功与言俱立矣,是又合穆叔之所谓三者而一之,此之谓不朽,信乎其不朽也!
彼皇皇汲汲于富贵利达,而不知可大可小者之为何事,卒于下同众人泯灭以尽者何可胜纪!
其视公之所立,果何如哉!
凡公宦辙所至,皆祠而奉之。
父母国也,乃无专祠,以慰里人不朽之思。
说友景行高风久矣,滥兹分牧,亦且踰期,始克肇新斯堂,俨设公像,以补此邦之缺典。
是役也,上而朝廷,中而士大夫,下而闾巷之髦倪,莫不谓然。
然则公之所以深服乎人心,而莫间于今古者,无他,就仁义上立脚,做了天地间第一等人而已。
做好官易,做好事难,谁谓华能胜实哉!
敢因穆叔不朽之说,试从诸君评之,庶相与勉乎其大者,无务为其速朽耳!
谏修德省灾疏 后晋 · 李详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五十二
臣闻天地之道。
以易简示人。
鬼神之情。
以祸福为务。
王者祥瑞至而不喜。
灾异见而辄惊。
罔不寅畏上元
思答谴告。
臣闻北京地震。
日数稍多。
臣曾览国书。
伏见高宗时晋州地震。
上谓偫臣曰。
朕政教不明。
使晋州屡有震动耶。
侍中张行成对曰。
天阳也。
地阴也。
阳君象。
阴臣象。
君宜动转。
臣宜安静。
晋州地震。
弥旬不休。
将恐女谒使事。
臣下阴谋。
晋州陛下本封。
今地震焉。
尤彰其应。
伏愿深思远虑。
以杜未萌。
开元中秦州地震。
寻差官宣慰。
又降使致祭山川。
所损之家。
委随事制宜奏闻。
伏惟陛下中兴唐祚。
起自晋阳
地数震于帝乡
理合思于天诫。
臣伏思陛下统临万国。
于今六年。
猛将如云。
锐师如雨。
出无不捷。
叛无不擒。
岁稔时丰。
人安物阜。
实虑天意恐陛下忘创业艰难之时。
有成功矜满之意。
欲陛下有始有卒于兢兢业业也。
今伏望圣慈特委亲信。
兼选勋贤。
且往北京慰安。
密令巡察
问疾苦于黎庶。
俾议蠲除。
备祭祀于山川。
各加虔祷。
然后乞陛下鉴前朝得丧之本。
采历代圣哲之规。
近君子而远小人。
任贤无贰。
杜迩言而求谠议。
择善而从。
崇不讳之风。
罢不急之务。
景公修德。
荧惑退舍以为祥。
太戊小心。
桑谷生朝而不害。
自然妖不胜德。
所谓宏之在人。
寰瀛永定于无疆。
遐迩长归于有道。
张行成因旱请致仕表手制 初唐 · 高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十一
密云不雨。遂淹旬月。
此朕之寡德。非宰臣咎。
实甘万方之责。用陈六事之过。
策免之科。义乖罪己。
今敕断表。勿复为辞。
维州刺史安侯神道碑 唐 · 李至远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五
夫招摇东指。
寰区识天下之春。
溟涨北临。
川谷有朝宗之地。
况乎皇明发而万物睹。
天衢亨而四隩宅。
故以骤险浮深。
同文协轨者也。
若乃壤邻骄子。
家号名王。
野之瑰奇。
漱蒲源之粹液。
井蛙自许。
既累嗤于越子。
风鸿且遇。
仍嗣美于秺侯
大将军安侯其人矣。
侯讳附国。
其先出自安息
以国为姓。
有隋失驭。
中原无何。
突厥乘时。
籍雄沙漠。
侯祖乌唤。
为颉利吐发。
中官品。
称为第二。
王庭虽跼。
方冠射雕之勇。
帝乡何远。
空郁冲牛之气。
父朏汗。
望日月于中衢。
奋羽毛于边服。
势同鹊起。
功随豹变。
贞观初
率所部五千馀人朝。
诏置维州
即以朏汗为刺史
左武卫将军
累授左卫右监门卫大将军
封定襄郡公
寄等连城
荣超合垒。
析圭胙土。
时议称之。
侯运偶千年。
才标一日。
服太阿而善断。
览介石以知机。
有顾鹑笼
实怀先觉。
乃心凤扆。
奚叹后予。
于是拔迹泥沙。
翻飞霄汉。
亦以贞观四年
与父俱诣阙下。
时年一十有八。
太宗见而异之。
即擢为左领军府左郎将
寻令与鸿胪丞赵德楷谕旨于吐谷浑
虏安鸋鴂之巢。
敢恃螳螂之斧。
旅拒成命。
逼迫行人。
遇困加威胁。
举步逢艰阻。
侯以命有所系。
静以体之。
节不可失。
贞以守之。
虽弦矢屡移。
而铁石无改。
既而加兵一荡。
凶氛四彻。
竟获全归。
佥以为苏武郑众
不独高于前代矣。
玺书叹述。
迁本府中郎将
赉布帛五百段。
又加秩为忠武将军行本职。
十九年。
太宗扬銮暂抚。
清海俗于三韩
驻跸聊麾。
骇天声于六汉。
侯功参末将。
绩预元戎。
诏论功授上柱国
封驺虞县开国男
食邑三百户
永徽元年右领军将军
馀如故。
元天之广运。
承湛露以晞阳。
蒲璧开南面之尊。
兰锜盛北军之宠。
门驱四马。
匣纽双龟。
薄暮归来。
辉光不独于三子。
辨色而入。
前后方参于五侯。
謺盖流轩。
徽枝岌嶪。
足以震辉都鄙。
讴谣氓庶。
寻丁定襄公忧。
执丧无替于少连
让爵自先于季札
及其字人按部。
和风布政
使幼艾不怀。
酋渠不惊。
非树其长。
莫谙其俗。
以此高乎。
兼本官。
复拜为使持节维州诸军事维州刺史
朝咨良牧之能。
物喜吾君之子。
入虔戎政。
缛共宿于星庐。
出变夷歌。
重晖于日域。
龙朔中随府易名。
改为左戎卫将军
总章年进为右戎卫大将军
刺史勋封并如故。
日观崇岩。
云封峻霄。
三五之声已邈。
八九之迹难追。
天子洁坛场。
疏圭璧。
报功崇德
腾茂实于石閒。
侯亦励熊罴。
从金鼓。
前清后禦。
罄忠勤于玉帐。
咸亨初追封斯阀
仍本封进爵为子。
加邑四百户。
方当降锡上樽。
行升右地。
洪崖而自狎。
揖浮邱以曾举。
而殷相肇梦。
晋寝成妖。
古谢今形。
仙禽致是非之难。
寒凝暑退。
大椿属摇落之期。
哀哉。
奄以调露二年二月十八日
寝疾终于神都。
春秋八十有三。
永隆二年二月二十三日
葬于雍州长安县孝悌乡之原。
礼也。
惟侯绪茂膏梁。
基循鼎冑。
绛河潜润。
每孕倾都之宝。
丹野成章。
必矫冠偫之翼。
弱便英迈。
长实宏远。
剑连三术。
道蒙史以前驱。
德包五善。
揖楚臣于下席。
从吾所好。
方尽锐于戈矛。
在物或遗。
故无资于笔砚。
加以动会规楷。
性非因习。
泣画象于离宫。
真资孝敬。
感飞泉于异域。
雅蹈忠诚。
利以义通
功以济物。
故能夙攀阊阖。
亟奉钩钤。
效心膂于中年。
享高明于暮景。
左右深率从之奇。
始终无纤芥之隙。
行师则训兵以律。
受任则执礼
无违。
非才优体二。
道恭感一。
惟微惟熙。
至公至平者。
畴能与于此哉。
悲夫。
琴心辍奏。
去高堂而不留。
筮氏观龟。
创幽穸而期兆。
鼓秋风于古树。
谁识将军
思白日于荒邻。
空怀中散
宾御旋兮寒野暮。
池馆静兮浮云阴。
可作无时。
与归何想。
长子故右玉钤卫将军北平县思祗。
藻身淑慎。
流声奕叶。
繁滋遽委。
危露先飘。
次子鲁州刺史思恭等。
趋表阙以擗心。
涉礼庭而收泗。
之诚徒切。
集蓼之哀永萃。
思所以髣髴形容。
揄扬清懿。
托问词于广陌。
播雄名于大隧。
乃为铭曰。
阆风秀迥。
河气灵长。
昭化毓。
实延英芳。
棱飞玉塞
势轶沙场。
家承有土。
祚历无疆。
分源何从。
扬飙南入。
削衽荒庭。
杀凶大邑
孝乎何取。
忠焉是袭。
花绶遥遥。
云冠岌岌。
敷命河首。
逢羁海裔。
云天变色。
乡关无际。
虎噬徒交。
壮心益励。
卒延裒谦。
岂嗟拘滞。
作固陛。
仍分竹符。
盟申带砺。
礼盛传呼。
岩廊夕警。
秘宇晨趋。
还便后殿
出必前驱。
本枝隐蔽。
宣条求瘼。
惠起人谣。
清惟主诺。
野乃闻劳。
门非藉恶。
是听夏声。
谙知戎落。
旋增厚秩。
亦追崇封。
逸豫斯邑。
车服以庸。
庭纷舞籥。
室韵歌钟。
宁悲昃景。
遽落高峰。
梁木应悲。
大星俄殒。
广川去楫。
修途废轸。
倏兮已丧。
萧兮而尽。
神乎不测。
天乎何忍。
永背青皋。
即安元夜
泉台构壤。
山门反驾。
野吹方噎。
荣辉不借。
德虽隆于九原。
神岂奄于万化。
大唐部将军功德记 唐 · 郭谦光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八十二
咨故天龙寺者。兆基有齐。
替虖隋季。盖教理归寂。
载宅兹山之奥。龛室千万。
弥亘崖岊。因厂增修。
世济其美。夫其峰峦岌礏。
丹翠含霞。灌木萧森。
滥泉觱沸。或叫而合壑諠哗者。
则参虚之秀丽也。虽缁徒久旷。
禅庑荒阒。而迈种德者陟降遐险。
固无虚月焉。大唐天兵中军副使右金吾卫将军上柱国遵化郡开国公□部珣。
本枝东海。世食旧德。
相虞不腊。之奇族行。
太上怀邦。由余载格。
历官内外。以贞勤骤徙。
天兵重镇。实佐中军
神龙二年三月。与内子乐浪郡夫人黑齿氏。
大将军燕公之中女也。跻京陵
越巨壑。出入坎窞。
牵挛茎蔓。再休再呬。
乃詹夫净域焉。于是接足礼已。
却住一面。瞻覜□历。
叹未曾有。相与俱时。
发纯善誓。博施财具。
富以□上。奉为先尊及见存姻族。
敬造三世佛像。并诸贤圣刻雕□相。
百□庄严。冀藉胜因。
圆资居往。暨三年八月
功斯毕焉。夫作而不记。
非盛德也。遵化公资孝为忠。
□义而勇。憔悴以国。
蹇连匪躬。德立□行。
事时礼顺。塞既清只。
人亦宁只。大蒐之隙。
且阅三乘。然则居业定功。
于斯为盛。光昭将军之令德。
可不务虖。故刻此乐石。
以旌厥问。其辞曰。
□铄明德。知终至而。
忠信孝敬。元亨利而。
总戎卫服。要荒谧而。
乘缘诣觉。归□□□。
为元元皇帝设像诏 盛唐 · 玄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三十一
不离于精。不离于真。
以天为宗。以道为门。
兆于变化。谓之圣人。
吾祖也太上元元皇帝尝从事于斯矣。惟穹昊厥初。
则配神明。飨天地。
育万物。惟皇受命。
则师列辟。熙以大一。
利泽施于四海。不言所利。
德教加乎万姓。不称其德。
将晦迹也。安乎守藏柱下。
将行道也。适乎流沙罽宾
所谓神无方而道无体。冲用可见矣。
流长者慎其源。蒂固者深其根。
猗欤那欤。克开厥后。
翳我列祖。光启大中。
岂元元私乎有唐。惟元元迈乎种德。
岂元元式受唐命。惟元元存乎其人。
是以累圣缉熙。重光缵茂。
大化渐被乎八表。淳德殷流乎万国。
则与天地有与立焉。惟小子多于前功。
夙夜敬止。上承祖宗之馀庆。
下膺侯王之乐推。惕然深居。
凛若驭朽。以为道德者百家之首。
清净者万化之源。务本者立极之要。
无为者太和之门。恭承垂裕之业。
敢忘燕翼之训。故详延博达。
讲讽精微。求所以理国理身。
思至乎上行下效。亦云久矣。
夫使天下万姓。饮淳德。
食太和。靡然回心而向道。
岂予寡薄。独能致此。
盖凡百在位。所以咸熙。
书曰。元首康哉。
股肱良哉。又曰。
股肱惟人。良臣惟圣。
斯一德而共理也。岂至于今盭乎。
昔长缨紫衣。犹闻慕向。
广眉高髻。且云变俗。
何至道之难明。而元珠之久丧。
古人有云。王者之于天下。
犹一堂之上也。盖谓同心同德。
化流四裔。是诚在乎击豕垂踵之惑。
革面向隅之哀。故往年布令。
各家藏道德。冀德立而风靡。
道存而日用。则朕之承祖业。
尚家书。出门同人。
无愧于天下矣。易曰。
象也者。像此者也。
经曰。窈冥中有精。
则窈冥之精。可以寻象求。
不可以名言得也。故考图史。
凡圣祖降代出处之迹。敢立象以尽其意焉。
将自家而刑国。由中而及外也。
庶乎知道者盈量而归。迷方者不远而复云。
秦望山法华寺 盛唐 · 李邕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六十二
昔者法王道开。掘山相现。曾是大事。职非小缘。顺喻孔多。證入弥远。故以三界为宅。五浊为火。四生为子。六度为门。一乘为大车。十方为长者。转置热恼之众。延集清凉之都。念兹在兹。广矣大矣。法华者。晋义熙十二年释昙翼法师之所建也。师初依庐山远公。后诣关中罗什。深入禅慧。尤邃佛乘。虽礼数抠衣。而名称分坐。与沙门昙学俱游会稽。觏秦望西北山。其峰五莲。其溪双带。气象灵胜。林壑虚闲。比兴耆阇。营卜兰若。羞涅槃食。纳如来衣。专积法华。永言实意。感普贤菩萨。为下俚优婆。提狶子于竹筐。寄释种于蓬室。师以缩屋未可。枕屐乃明。移出树间。延入舍下。及杲日初上。相光忽临。乘六牙。卫八部。胜幡虹引。妙乐天迎。瑞相腾云。遥裔上汉。师想望太息。沈吟永怀。叶公好龙。巳遇真物。罗汉测佛。未了圣心。于是苦行自身。炯戒通梦。宛如昔见。弥恨前非。象劝持经。尝难其语。夹夹听法。不易其人。矧乃摄以蜂王。吼以师子。礼谒者掎其裳袂。赞欢者合其风雷。时太守孟顗。以状奏闻以为寺。则知妙法者。真如之正体。莲华者。净道之假名。是故崇厥经。署于榜。入无量义。成不住因。至若高僧慧基。邑人陈载。皆踵武扳迹。传灯袭明。或五柱范堂。或七宝规殿。立普贤座。追连弗蓝。龙王让池。雁子疏塔。迦罗卫国。连至云山。净明德宫。更开日月。固足以发慧印。启元门。入位毕臻。出家偕应。则有持證等观。永藏仝流。或慧举十徵。或昭明再造。或简文瑞像。或武帝香炉。宝钤吟风。珠幡交露。僧繇墨意。画长豪之妙光。宫女綖功。织大身之变相。次有陈随国施。州邑吏檀。百宝盈于九隅。偫经备于三藏。所以神钟警夜。保贤圣之天居。祥鸟肃宾。迓轩盖之云集。忍辱灵草。捃萋萋于小茎。伛昙异花。搴灼灼于乔干。故得人天回首。江海因声。芭蕉过雷。倏焉滋茂。葵藿随日。至矣勤诚。登山而野旷心空。浴水而垢除意净。施及先律师道岸。今弟子释俨。并身林久伐。禅刺都遣。性通七事。戒总八关。金杖五分。优劣既等。缯䌽四道。功德岂殊。甘露有加。香油不坠。顷者豪州刺史前此邦别乘太原王公名弼。法海广大。慧炬融明。德立于衷。义闻于物。郅恽致主之节。有耿投竿。葛亮报国之诚。不忘草奏。夫人武氏。佩服真空。干橹正觉。及男缅绪等。惟肖二尊。克慎三业。若行若坐。依佛依僧。去烦恼之外糠。得慈悲之内实。起普贤台一级。写法华经千部。广化人吏。大启津途。即普贤台。立法华社。每年二月。重会一时。且地效其灵。山呈其秀。有上座正觉寺主道解都维那神慧僧表。道宾律师。行深慧灯。集众材为林。众器成乐。一体和合。互用住持。相与王公曰。夫名者事之华。碑者物之。其或不立。则瞻仰失容。名不兴。则赞述无地。愿言刻石。是用齐山朝散大夫侍御史都府户曹袁公名楚客。其皎如日。其心如丹。负兼济之雄才。托演成之雅意。顾惭作者。徒使懵然。其辞曰。
会计南山秦望北寺。
高僧往还。圣迹标寄。
耆阇比峰。法华取义。
偫公护持。历国檀施。
陆宝大来。海珍总萃。
幡影连珠。像光发瑞。
台压龙首。殿开鸟翅。
象驾菩萨。乌迎车骑。
异香馝馞。神钟髣髴。
巘萧疏。竹涧葱翠。
纲纪有条。禅律不坠。
掾曹正直。别乘仁智。
作为碑板。赞述名字。
谢大资 宋 · 王洋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七三、《东牟集》卷一一、《永乐大典》卷一○五三九
中台列属,无善状以弥纶;
西掖代言,忽误恩而超躐。
复摄玉堂之直,遂通荷橐之班。
感德知归,揣躬甚惧。
伏念某气资浅窳,术业空疏,志虽勇于有为,文实昧于知体。
殆若冥行索涂,而未睹趋向;
中流泛梗,而莫见津涯。
顷遇真儒,时为宗伯,获执抠衣之礼,以希点砾之恩。
虽不反于三隅,庶服膺于一善。
每叹孟轲之道,疑若登天;
深味孔子之言,进虽覆篑。
方图黾勉,求识指归,忽冒宠除,恍惭素业。
左右司而进用,固感异恩;
兼内外制以并行,讵当重责。
爱深负乘,避莫循墙。
此盖伏遇侍读大资德立中庸,道怀先觉。
大钧品汇,皆随分量以胚浑;
馀鼎刀圭,可脱尘凡而羽化。
致兹庸陋,亦预甄升。
某敢不涤虑洗心,恭俟两端之叩;
碎身粉骨,誓当一死之酬。
过此以还,未知所措。
拟策进士(七)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六、《北山文集》卷八
问:唐太宗临朝谓侍臣曰:「朕为天子,常兼将相之事」。
侍中张行成极言其不当与臣下争功。
由是观之,委任英豪,付以重柄,岩廊之上,谈笑而俟成功者,天子之事,纵横方略非所知也。
冯异光武言,则曰:「以诏敕战攻,每辄如意。
时以私心决断,未常不有悔」。
则明谟庙算,又当自九重出,所谓臣下者姑奉行之尔。
呜呼!
用兵者,帝王重事,何在昔君臣论议之际,反覆不同,如此其远也?
国家运适中微,否极未泰,谈兵讲武,正其所急。
信如行成之言也,则主上听政访问之馀,自可游神渊穆,责将帅以成效,攻守形势不必问也。
如其不然,则冯异岂能无望于吾君乎?
执经侍讲之臣,亦宜取古人得失之迹,启沃于冕旒之前,而诸将出师之际,画地聚米,宜亦先赐临轩之问矣。
诸子以谓如何?
徽宗皇帝哀册文绍兴十二年九月十二1142年9月12日 宋 · 秦桧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八三、《中兴礼书》卷二四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维绍兴五年岁次乙卯四月乙亥朔二十一日乙未徽宗皇帝崩于五国城
十二年八月己丑,归殡于龙德别宫;
十月庚申朔七日丙寅,迁座于永固陵攒宫,从变礼也。
十年生别,万里丧归,望巩原其夐隔,寄稽阴兮畴依!
孝子嗣皇帝位构悼至寝之弗泊,僾凭几以如闻。
思乐思嗜,载惔载焚。
乃诏近辅,追扬清芬。
其词曰:宋受天命,同乎舜禹。
讴歌讼狱,悦归艺祖
六宗绍休,述修厥德。
升平百年,不睹兵革。
于皇徽考,□考古道。
广声继文,昭公克孝。
粤自初载,涣其大号。
拔贤任耇,除烦解娆。
尊礼东朝,肃钦九庙。
乐备韶英,礼参忠质。
庠序崇儒,旌车招逸。
轻□恤辜,施仁先疾。
抚驾登三,袭经为七。
治内既定,柔远是图。
固存□弱,集散安居。
一视遐迩,罔间逖疏。
南洽北畅,东渐西濡。
龙卷非心,崆峒高蹈。
命乃元子,付以大宝。
昔在汉祖,世推豁达。
情牵私爱,尤不坚决。
又如唐宗,凄凉西内,诰册灵武,盖非本志。
于皇徽考,惟天为大。
脱屣九州,曾不蒂芥。
揆所元以要终,允超今而冠古。
偭尘区之迫隘,驷玉虬以轻举。
呜呼哀哉!
勋华拱揖兮皋夔该辅,文武启佑兮周召扶将。
仰成能之卓伟,孰克堪于对扬。
呜呼哀哉!
遐睇要荒兮均之内,深轸茕独兮出诸死中。
世已跻于仁寿,躬乃罹兹厄穷。
呜呼哀哉!
寒煖之节,永违于在视;
苦甘之剂,罔效于先尝。
哀莫报于劳瘁,胡宁忍乎苍穹。
呜呼哀哉!
江涛万古兮有潮有汐,嵩峰千仞兮靡骞靡崩。
猗泽流而德立,尚神游之亿宁。
呜呼哀哉!
宣教郎致仕史君尧辅墓志铭嘉定十二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一、《经义考》卷二四四、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八三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史为太原右姓,自唐宣宗时临邛县者曰灏,始居眉之丹棱
入国朝,乾德初全师雄之乱,曰克恭者以摄丹棱死事,后赐庙褒忠,爵忠佑侯。
侯之曾孙润辞主果之西充簿,苏文公字以叔则
再传至汝士,登崇宁二年进士第,终宁州户曹
生贯,贯生似孙,刘起居光祖尝铭其墓。
似孙生尧辅,字充甫
状貌清羸,若不胜衣,而明晤夙成。
年十二三,即受《春秋》于横舟刘子有𤈴,同门者百数,已翕然归重焉。
厥十有五,与苏文定诸孙讲学于德溪,旁通六艺之文,夜以继旦,粹诸儒先尝所传授,傅以己意,趣诣益不凡。
为文识古今体势,诗调尤脱弃凡近。
开禧三年大比,以《易》学冠同经生,中类试高等。
是岁孽韩就殛,明年诸尝与韩忤者以次召用,朝野交贺。
充甫对策廷中,独抗言曰:「陛下谓去一权倖足以为更化邪,霍山之去未几而汉之权移于内侍矣,梁冀之诛未几而汉之政出于丑邪矣。
唐诛权臣,忧在宦官
及诛宦官,忧在藩镇」。
余同年友真景元德秀,端人也,得其文第之前列,为详定官所抑,以冠乙科,调永康军青城县主簿
归未及里而丧其母,又明年而丧父,柴瘠加等。
吏部郎双流范少才子长闻其贤,合里中子弟而授之室,人人自以得师。
除丧,调昌州大足县
未上上谒,帅司范公以书局留之,与修职方志。
吏部郎德立伯巽守昌元,移书范公,愿得充甫郡文学
充甫亦力请还次,职勤事,守器重之。
邑多盗,民赇吏以避役,充甫白令,悉补授焉。
并兼之民隐田诡户,繇赋不均,又白守第其高下为之籍,且以闻诸朝,民率谓便。
潼川漕奉常丞程叔达遇孙宰丹棱,雅善充甫,于是言于制置使董君居谊
董未始识充甫也,遂以岁荐之员上之。
寻又以举将升从事郎调合州推官
嘉定九年类省试,为点检官,已病肺不能声。
余知充甫有年,会将漕东川,即招致幕府
及归自类试所,则病益侵,然犹彊自力,未尝释卷也。
十二月壬子,卒于候馆,得年四十有四。
先是,以蜀远士不能自达,故于进士三人、近臣特荐、尝有朝迹及过阙留中之外,俾外阃得以拔士之尤者,或五六人,或三四人,或一二人上之,号曰岁荐
由淳熙以后,召用者已四十人矣,既有常比,故报可不越旬时。
董君既荐充甫,人谓必且召用,使在三馆两学,不谓能称乎。
乃自近岁奏报稽滞,董所荐士凡阅二年不下,其后或召或否,而充甫得升擢之命,亦已不及见矣,是可叹矣夫!
妣李氏、孙氏、杨氏,皆同郡人。
充甫孙出也,事杨以孝著。
取同邑李氏,生子皆夭折,今仅存惟一女子,曰招庆,未嫁。
从父兄之子女孤贫亡依,所至挈与俱从。
女将行而充甫疾,犹命其家人经理娉事,曰毋使我愧吾兄也。
遗令以从父弟尧烈之子显僧为后。
充甫平生澹于货利,奉赐听其家人自为,率缘手尽,已惟破丧败絮,精诵苦吟,穷晨夜不能休,以是终其身焉。
丧归,仅有杂稿及诸经讲义五十卷自随,无馀货也。
余既为买棺给丧事,又以钱百万遗其妻孥,俾买郭外田给伏腊,又得范、程二公及前军器监丞思庄翊之,合钱五十万,遂并以买田。
显僧卜十有二年□□□,以充甫之丧葬于县之□□乡石子丑冈之原,而先事之岁,墨衰绖以过余曰:「惟公知我父者,敢以竁铭为请」。
余不忍曰不可,则为之铭曰:
形容之癯,而学之腴;
生理之枯,而词之敷。
孰为胠之,气质尔殊。
曷又瘏之,崇降痛痡。
呜呼史君,谁与默储。
太子右庶子集贤院学士左散骑常侍王公神道碑铭 中唐 · 权德舆
四言诗 押词韵第六部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
兴元元年春二月太子右庶子王公艰贞归全于京师新昌里。夏五月。王师震耀。祲沴销散。天子以公忠义风节。可以耸励人臣。追命左散骑常侍。且诏有司护葬加礼。冬十一月。宁神于咸阳县胏浮原先公之兆域。既葬十二岁。其孤仲周。以德舆昔在羁丱。获见于公。无容之敬。尝拜于床下。乃泣状代德。俾表识于神道云。公讳定。字镇卿京兆人。其先魏信陵君无忌之后。秦灭魏。谓之王家。周太尉尚书令罴。以勋劳阀阅。为藩卫威重。从太尉三代至隋司金上士邢孟洺相等七州刺史明进。明进生同州河西县喜。喜生蒲州长史礼部郎中庆。庆生吏部侍郎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礼部尚书扬州大都督易从。积是德善。丛滋彰大。公即尚书第若干子。弱冠游太学。举进士甲科。补太子校书。以文雅盛德。名声四畅。属执事者用喜怒为刑赏。上蔽天明。婚亲坐累。微文痛诋。历湘潭蓝山云梦盐城四邑之属。天宝末。违难家食于淮湖閒。四征五府。聘问狎至。某年。中书元载廉问九江。表公为介。授右骁卫兵曹参军。以疾乞告不屑就。无何。元拜小司徒。执宪乘轺。实颛徵令。复表公为大理评事。奉诏踵门。词礼皆切。不得已而从之。耻骛功利。每稽中正。酌轻重之法。通方圆之宜。叩虽应于舂容。技宁投于肯綮。才逾旬朔。复以疾辞。时荐绅先生多游寓于江南。盍簪清议。以天爵为贵。退然絜矩。名动京师宰相得君。且务树善。俄除监察御史。不乐拘屑。换太子司议郎。公望寖盛。徵书累下。不就。朝论以九迁是望。大僚之七发相继。拜起居舍人。寻加理匦使。历礼部吏部员外。于是昭法诫。广聪明。裁百辟之章疏。治九流之刀尺。私回屏伏。公是兴行。迁考功郎中。每岁覈偫吏之能否。书其上下之籍。有司赋禄。此焉质正。吏诈谖以尝巧。法靡密而不胜。公乃大为之防。尽去其弊。于是选部以称职闻。或贺之者。举手曰。此考功之力也。岂敢攘善。寻以本官知制诰。岁中迁谏议大夫掌诰如故。且加命服。凡赞书名命。必辅以精诚。其旨在于搴菁华而去枝叶。故实体要。不为蔓辞。明年宰臣伏法。移太子洗马。今上嗣统。柬求吏师。授隰州刺史。以南京归重。寻拜吏部郎中。再授方面。命循行方国。初自淮淝至于汝南。后自上党亘于山东。辩逆节以致诛。宣王泽宏化德立刑行。时公之功。迁太子右庶子集贤院学士。或叹以才全位散。非公所宜者。公蹴然曰。此予仲父之职官也。窃惧不称。岂必使濡翼腊毒。然后为得耶。明年冬上思避狄之乱。玉虬西狩。公闻。挈二子奔扈行宫。在涂发疾。为凶党所得。不敢加害。劫送京师。元恶惜公素名。污以右职。桀犬日至。盗言孔甘。不时赴就。期以大戮。公瞑目噤口。其心确然。私谓所亲曰。忘君恩以苟生。非忠。蹈贼刃以诛死。非孝。于是药攻五脏。艾灼四肢。耗其神形。终启手足。任重道远。君子以为难。前此理命其子曰。吾尝被冕服。近天子之光。不能酬恩刷耻。而遭罹执劫。得正而毙。犹生之年。但虑窃国泉以赙我。义无所受。勿使伪命污吾之行。口占遗表。言终而绝。礼盛服充。追崇身后。君君臣臣。其至矣哉。故尚书吏部郎中赵郡李公洎公。皆德舆先大夫之执也。李公尝称公交道之深。评议之正。天下之人。以为知言。前夫人京兆韦氏。刑部尚书太子宾客坚之女。继夫人陇西李氏。右金吾卫将军资州刺史延业之女。龙旂麟趾之庆。重于淑哲。皆叶公之志。而先公之殁。长子逢。以进士宏词甲科。历咸阳万年县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佐制河东之画。才名休茂。不幸蚤代。幼子仲周。亦以进士甲科。使车交辟。以廷尉评监察御史。佐元侯外任。实商功利。利用敏职。文行修明。论撰先烈。炳然详实。故采获始终。用成斯文。铭曰。
大玉孚尹,庆霄絪缊。
有卓王公,清方直温。
考绩中台,吏理有伦。
密侍右掖,化成人文。
时或屈伸,道无缁磷。
别殿清近,东朝显尊。
盗泉滔天,猛瘈狺狺。
不亏其全,不害其人。
凛凛风节,追崇厚恩。
玉印金貂,襚于墓门。
家法凭厚,庆丛后昆。
纂叙德辉,敬而不谖。
冈连夏屋,木拱秦原。
传信贞珉,令声无垠。
面对论和战劄子1141年 宋 · 苏籀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闻禹抑洪水,拔万世之患;
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
圣王巍乎建事策勋,盖天辟隆平之路,治人事天,命世膺期,不得不然也。
逮夫中古豪杰之主,唐文皇之讨颉利,汉高帝之赂冒顿,措置惬当,罔非伟绩,亦各斟酌时宜,庙算多得。
严尤谓之无策,未为通论,乃是不知时势而已。
窃惟陛下日昃焦劳,江、淮、梁、益累年小康,而中原尚梗强虏,坚敌侵掠,凭陵日来。
事势诚有间矣,而未集也。
呜呼!
洪水尚可治,鬼方、颉利、冒顿之伦,有为者岂难制哉?
陛下睿明,今之禹、高宗也,成功何疑?
夫和愈于战,天下虽平,忘战则危。
圣德英猷,何特汉唐可比?
其当战也,揆江山夷险之势,持重示弱,养威待衅,然后趋三捷之利,保万全而奋;
暂劳永逸,贵谋贱战,以节制辑睦之众,据险乘便,决机取胜。
近日川陕、顺昌、柘皋殄歼丑类,如举鸿毛。
夫或驱捕膻秽,或致币穹庐,陛下卜之于天命,参之以人事。
天诱戎酋之衷,知难而退,翕然更始,厌处中原,思归巢穴。
陛下此际熟复长虑,合天下之耳目而察之,岂无最远之见闻?
历古今之成败而推之,岂无最长之方略
时攻而攻,时赂而赂,文皇之雪耻非难,高帝之大度何怯?
不废两涂,随事而慎用之。
战而非穷武拿祸,豺狼之群骇而远遁;
赂而非偷安目前,毡毳之性蔼然驯服。
深念夫兴王要略,岂不曰修政令、肃纪纲、理财用、洽恩信、精士卒、练将帅、饬守禦七者。
益加宸心,日新厥猷,励精勤勉,虏必望风夺气,凶悖之心不生,一意慕华。
朝廷声实,有以待之,若不获已,以战则克,岂黩于兵?
彼既驯矣,以赂则服,奚狃于和。
《大雅》称太王待混夷曰:「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
混夷駾矣,维其喙矣」。
言虏困剧而卒服也。
臣窃谓深仁孝悌之感格,英灵神武之变化,长乐必归,侵地即复。
道胜德立,息兵措刑,何求而不得?
何向而不济耶?
臣贱远愚陋,不识时机,今日钜论大议,实非敢与。
区区事君之义,冒死越职而言之,钦惟睿明裁择。
取进止(《双溪集》卷九。)
格:原无,据库本补。
裴廙授殿中侍御史821年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三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敕。某官裴廙。
贞观初张行成殿中侍御史
纠劾巡察。时以为能。
朕思宏贞观之风。故选御史府官。
亦先其精敏刚正者。以尔廙动循道理。
语必信直。励其志节。
有类行成。因授厥官。
无忝吾举。可殿中侍御史
十二考人前权建雄军节度推官张行成著作佐郎举人南安军录事参军慎晃可大理寺丞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九、《宋元宪集》卷二三、《永乐大典》卷一三四九八
敕具官张行成等:国朝考吏,虽黄绶一命,皆责在铨审,而覆于殿廷。
矧厥累劳,固用稽实。
以尔亟参调补,咸寡悔尤。
或年老应于赦条,或保任列于公牍。
宜从信赏,于以懋官。
秘省卿曹,各备其属。
可。
策题三道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宋景文集拾遗》卷一四
问:兵之设久矣,虽甚盛德之主,未有不养威蓄众,以平乱略,制民谋帅,以经王事,而能保鄣万县,震叠四夷,乾刚雷声,莫我之禦者也。
故昔之高才上哲,谋臣猛士,度攘宄之隙,稽奇正之本,著书定策,列于家流。
祖述相因,风烈如在。
然考其言则焕同耆蔡,质于事则或若筳楹。
略举诸凡,且会而要。
盖闻万人之命,系于择将之善否。
则国之安危,必取其练韬钤之谋,敦诗书之奥,多识前载,弗由中御,乃可以克敌制胜,尊主庇民。
然则绛侯少文,功高汉籍;
成安大儒,身熸泜垒。
去病不学古法,实破匈奴之强;
赵括能读父书,无救长平之祸。
由斯而谈,则后之习孙吴秘术,晓张韩所次者,又奚益哉?
至若周以卒乘而王,仁术也;
秦以功首而帝,霸事也。
何车战遗法,坠而不复;
爵级近赏,行之犹利。
将姬公圣制泥于远,商君暴政通于今邪?
抑又闻之,弗教谓之弃民,居安不可忘战。
故国家内有五营七萃之众,外有迾屯乘鄣之师。
时无春秋,训以钲鼓。
因弥缝偏伍之法,为击刺坐作之容。
督责有程,部曲不懈。
而论者复以为平居则案图易习,临敌则因事难期。
今欲舍陈迹而弗由,则练兵无本。
蹈前言而必用,又应变或疏。
质乃武经,孰为彝法?
今当商觕前志,细发壮猷。
总文武受任之殊,蹈古今养生之便。
其安也何教而善?
其用也曷举而宜?
上体好问之心,并陈有备之戒。
熟复条悉,迟荐于朝。
问:羌贼叛命,甚逆天理。
扬埃谷马,盗掠边人。
鸟钞猪突,轻进易退。
而疆埸之吏,习练未明。
决者贪功,懦者挠敌。
出入五载,未有成功。
遂使酋恶游魂,自谓得计。
虐用部种,多罪贯盈。
兵刭其颈,晏然未悟。
朝廷爱重黎庶,不欲穷追,止遣师人,严护亭堡。
然而馈饟之费,苦于无涯;
屯戍之劳,未有云讫。
众君子讲习妙略,发愤上言。
故陛下垂诏有司,引访参,欲以申□;
考长册,俾无遁谋。
众君子其定志悉心,熟复研究。
丰利足食,用兵之本也,请先计遗利,以佐军兴。
夫茗鹾酒税,榷于县矣,而贾贩告匮,岁课不充。
今将流通转贸,官司交利,如何为法?
铜锡冶铸,化为法钱矣,而小屋储积,官帑为虚。
将发出滞留,变动万货,如何为制?
赋车籍马,行师之急也,请博询前古,以便当世。
夫十万为率,步骑相参,今若举而出征,则辎重驮幕,几何而足?
菽粟𦮼秆,几何而计?
风雨暴露,何以蔽障?
营壁屯置,何禁侵掠?
又如坊牧闲监,畜马以时,而官吏不肖,岁朘月削。
昨缘乏用,贾于民閒,材非闲佶,类不堪战。
今将蕃牧秦陇,按求唐法,则虑为虏侵;
安畜乡亭,遵用汉制,则未救时乏。
长利,无讳攸司。
至于兵家之书,久应论计。
地有九种,悉载等差之名;
阵有八法,各陈施设之要。
能悦礼乐者,既称谋帅;
不学孙吴者,亦自立功。
两端异焉,并为详确。
博闻该洽,升荐诸朝。
问:大事在戎,尚德立武。
安天下者,固不可以忘战;
言圣人者,非得已而用兵。
是以咨之舆论,择之多算,代谋制胜,经武定功。
诸生章腾公车,身待南阙,讲闻方略之日旧矣。
上使有司廷试,问所欲言。
固当愊臆感慨,条陈科则,勿并勿遽,明著于篇。
国朝军制,近沿五代,会籍厢校,内列禁屯。
无岁不践于更,无日不讨于教。
指麾部分,可谓索办。
然或临机逗挠,违律否臧。
且罪隶刑徒,汉驱以斗,贾人赘婿,秦悉备行,未始选锋,悉能破敌。
永惟其事,颇用致疑。
何彼之不教而胜欤?
吾之豫训而负欤?
周魏府兵,号为有法,隋唐并用,课效甚明。
今欲求六驮之旧章,仿八柱而参师,详言旧制,折衷新规。
夫策待应机,军不中御。
而曹氏署教,逆料合淝之攻;
宋祖封函,直擒外水之戍。
尽去阵法,反败达头之师;
追复车战,更诒陈涛之衄。
法与事戾,一何远邪?
且如触往亡之凶,何城实克?
犯甲子之忌,何主实兴?
折麾沈水,谁即破奔?
饭酒变血,孰应擒馘?
日辰弗验,刑德奈何?
至于听同律之声,若为取验;
驱熊罴以阵,胡法使然?
驻队锋队,进退之所宜;
圆阵方阵,施设之安在?
四机行军之要,十利用骑之能。
夷吾三官,必将备物;
晁错六地,各有便兵。
承天之边要奚先?
王昶之治略畴急?
钦迟良诲,升荐诸朝。
仁宗论赤雪地震之异(一 庆历三年十二月 北宋 · 孙甫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
臣闻《洪范》五行及前代变验,曰:赤雪者,赤眚也,人君舒缓之应。
舒缓则政事弛,赏罚差,百官废职,所以召乱也。
晋太康中河阴降赤雪,时武帝怠于政事,荒宴后宫,每见臣下,多道常事,不及经国远图,故招赤眚之怪,终致晋乱。
地震者,阴之盛也。
阴之象,臣也、后宫也、戎狄也。
三者不可过盛,盛则阴为变而动矣。
忻州赵分,地震六七年,每震则有声如雷,前代地震,未有如此者也。
唐高宗本封于晋,及即位,晋州经岁地震,宰相张行成言:「恐女谒用事,大臣阴谋,宜制于未萌」。
其后武昭仪专恣,几移唐祚。
天地灾变,固不虚应。
陛下救舒缓之失,莫若自主威福,时出英断,以慑奸邪,以肃天下。
救阴盛之变,莫若外谨戎备,内制后宫。
谨戎备则切责大臣,使之预图兵防,熟计成败;
制后宫则凡掖庭非典掌御幸尽出之,以省浮费,且裁节其恩,使无过分。
应天之实也(《国朝诸臣奏议》卷三九。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五,《九朝编年备要》卷一二,《类编皇朝大事记讲义》卷一二,《宋史》卷二九五《孙甫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
盛:原无,据《续资治通鉴长编》补。
论语或问说(一)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三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七、《性理群书句解》卷八、《文章类选》卷九
或曰:「程子以孝弟为行仁之本,而又曰论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何也」?
曰:「仁之为性,爱之理也。
其见于用,则事亲从兄、仁民爱物,皆其为之之事也。
此论性而以仁为孝弟之本者然也。
但亲者我之所自出,兄者同出而先我,故事亲而孝,从兄而弟,乃爱之先见而尤切者。
若君子以此为务而力行之,至于行成而德立,则自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其爱有差等,其施有渐次,而为仁之道生生而不穷矣。
此学孝弟所以为仁之本也」。
五经论 其四 南宋 · 张震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八七
天地无异化,圣人无异治,万物无异性。
圣人顺天理而理万物者也。
物之生林然熙然,孰吾荣乎?
孰吾枯乎?
已然而莫知其然者,其性也。
旦而暴之,夜而濡之,一日而风之,二日而霖之,三之日荡然矣。
惟人亦然,无撄则宁,无拂则全。
驱之以刑,齐之以政,临之以德,而天下之性惨然矣。
所性一也,弗一者人异之也。
帝以道仁,王以德洽,霸以功胜,由是天下之俗有弗同焉。
道者德之郛也,德者功之域也。
道行则德存,而不自知;
德立则功成,而不自见。
故无德之德,德之至而非形也;
无功之功,功之大而非名也。
及其失之,小大分焉。
铢兼于两,寸兼于尺,尺兼于丈。
自丈观之,何有于小哉!
尧之治天下也,不举善,不去恶,不治小,不教民,人视尧亦天耳。
天何心于我乎?
舜之治天下,必治之而后安焉。
虽然,犹未始与民相撄也。
国而国尔,天下而天下尔,吾何与夫民哉?
三王之于民,如恐赤子之啼而亟乳之,至五霸则又鞭朴随其后也,大道何从而行乎!
故夫使天下之至于此,则亦治天下之过尔。
以治天下之过而曰民性之异,不可也。
自有天地以至于今,天下之人欲生而恶死,欲逸而恶劳,欲富而恶贫,其同乎?
其异耶?
冬之不能,夏之不能裘,旦暮而已矣,阴阳欤?
寒暑欤?
其与吾为盛衰欤?
不同而同者,有所不能易也。
故《书》之作,亦因天下之不同而同之云尔。
而自汉以来,言者始曰忠之变质,质之变文,不知大道之中果有是乎哉?
孔子曰:「商因于夏礼,周因于商礼,皆可知,而其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夫百世而犹可知者,非损益之所从出欤?
襁褓也,垂髫也,白首也,一身之变然也。
得一物而识之,终身不忘焉。
夏之商,商之周,天下亦自若尔,于三王何有。
而自周之衰,治天下者莫或能继也。
有欲继之,则纷纷然迹彼之刍狗,以为天下续,曰:「三王之治如此」。
又乌睹夫治之意乎?
夫行之而撄天下之性者,性之所同也,天下之伪极矣。
不知所以同之,又将以伪盖焉。
从尔脊脊,我则变变;
从尔呻呻,我则聩聩。
是囿毛羽而复弋之,沼鳞介而复钓之也,悲夫!
程伯起舍人杂说 宋 · 廖刚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九九、《高峰文集》卷一三
《书》云:「位不期骄,禄不期侈」。
言贵则不期于骄而骄,富则不期于侈而侈。
惟是平居常存恭钦之心,自然虽贵极而不骄;
常持谨戒之心,自然虽富极而不侈。
故王通常称周公身贵而愈恭,家富而愈俭。
孟轲亦曰:「恭者不侮人,俭者不夺人」。
盖骄则心无所忌惮,故多侮人;
侈则奉己常不足,故多夺人。
为德之累,将孰大焉。
帝舜谓禹曰:「克勤于邦,克勤于家,不自满假,惟汝贤」。
太子恭俭之德固出于天性,要之,如前古圣贤相告戒之语,当不忘,所以养德。
荀卿曰:「学者以圣王为师」。
扬雄曰:「学之为王者事,其已久矣」。
古帝王,其初未尝不务学,而其臣亦未尝不劝之学,然多诵习古人之糟粕而已,未必直以圣王为师。
盖其心以谓圣人之事,须是生知,非学可到,此最不可。
善学必以圣人为之则,犹之射焉,必立之的也。
虽其力之有至有不至,要之,无的则无以为准。
圣人固未易到,然舍圣将何所学乎?
学而不以作圣为期,非大学之道也。
孟轲曰:「人皆可以为尧舜」。
荀况曰:「涂之人可以为禹」。
天纵之资,本与人异,自圣人以下事,不须学也。
《书》称文王、武王「出入起居,罔有不钦」,盖君子之养其德,常使暴慢邪僻之气不摄于身体。
为人上者,语默动静系天下之观感,可少忽乎?
唐褚遂良修起居注太宗问曰:「朕有不善,亦当记之乎」?
遂良曰:「使臣不书,天下之人亦有以记之」。
盖欲以善恶之名动太宗也。
此对固善,然徒使人主惟名之恤耳,未广也。
君子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
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
故君子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
史官不记,天下之人复不记,而其应违如此,言行之枢机,可以不谨乎哉?
凡观圣人之书,当极其旨意之所到,乃方有益。
若但据其句语所及而不加思焉,则非善学。
且如《颐》卦言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其义亦大矣。
而其象止曰:「君子以谨言语,节饮食」。
夫谨言语所以养德,节饮食所以养体,亦莫非养也,然不可认以为养止于此。
何则?
事之至近而所系至大者,亦莫过言语饮食。
在身为言语,于天下则凡命令政教出于己者皆是也,谨之则当理而无失;
在身为饮食,于天下则凡货资财用仰于己者皆是也,节之则适宜而无伤。
推养之道,莫不然也,可以不深思乎?
昔人有城北徐公者,齐国之美者也。
邹忌者亦美,一日衣冠谓其妻曰:「我孰与徐公美」?
其妻若妾皆曰:「君美甚」。
旦日以问客,客亦曰:「徐公弗如也」。
及见徐公,熟视之,自以为弗如。
取鉴而窥之,弗如远甚。
明日入朝,告于威王曰:「臣诚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宾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
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
由是观之,王之蔽甚矣」!
于是威王善其言,设三赏以求谏。
夫为人上者,不患乎人之不己从,独患乎善之莫我告耳。
《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
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
又曰:「仆臣正,厥后克正;
仆臣谀,厥后自圣」。
盖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诸人以为善。
大舜之所为也,可不法诸?
《易》曰:「天在山中,大畜。
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
言修身之道,亦须多识古人言行之实,察言以求其心,考迹以观其用,默而识之,乃所以畜成己之德也。
然前言往行固多不同,惟当求识其大者而已。
故以畜其德,是谓大德。
何则?
德有小有大,若矜小廉,行小道,运小才,效小智,则其见于事业亦不能大。
孟子曰:「养其大体为大人,养其小体为小人」。
又曰:「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
盖有所谓君子之大道,畜之于己,则为大德,以智则为大智,以勇则为大勇,以仁则为大仁,以义则为大义,藏之于身则为大器,措之于事则为大业,夫何小者之足道哉!
太子养德,亦在养其大者耳。
德成其大,则天下之能事毕矣。
尝考《易》卦,损上益下谓之《益》,损下益上谓之《损》。
盖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故孔子尝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
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则是上可损而下不可以不益也。
故世徒知益己之为益,而不知损己者乃所以自益,故益未可得也,而损莫甚焉,亦未尝思圣人设卦之意故也。
《易》六十四卦,惟《谦》一卦为最吉。
其卦曰:「谦,亨,君子有终,吉」。
彖曰:「谦亨,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
谦尊而光,卑而不可踰,君子之终也」。
故他卦亦有不言凶者,然未尝全无悔吝。
至于《谦》则言吉,言有终,言无不利而已。
以此知谦之为德,如是其美且大也。
昔或人问文武于扬雄对以训与克,曰:「事得其序之谓训,胜己之私之谓克」。
夫日月星辰,天之文也,三纲五常,人之文也。
人之文亦犹天之文,各循其自然之理而不逆乱。
所谓训也,岂非文之至乎!
若焕乎其有文章之类,事得其序者也。
若天下荡荡,无纲纪文章之类,事失其序者也,此甚易晓。
乃若论武必曰胜己之私,何故?
盖用武而怀己之私,是争利而已,非圣人之所谓武也。
唯圣人平居之心,出怒不怒之表,而其或怒也,盖出于不怒,故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
有如武王,后世言武者必稽焉,以其无所私于己也,顺乎天而应乎人而已,故为武之至。
乃若后世,如汉议伐匈奴,行人王恢以为可击者再三,御史大夫韩安国以为不可击者亦再三,而孝武卒用言,劳民动众,以至于悔。
安国之言岂不甚明,而孝武不能用者无他,贪利之心不能自胜故也。
然则若汉武之所谓武与武王之所谓武,可同日论哉?
扬雄之言,君子以为尽文武之道也。
尝谓有治君无治臣,昔晋文侯问于叔向曰:「桓公九合诸侯,一正天下,其君之力乎,抑臣之力乎」?
叔向譬以剜割削缝绝缘之事,实管仲、隰朋、宾胥无为之,桓公知衣而已。
师旷以为不然,请譬之以五味,断割煎熬齐和之事,管仲之徒实能之。
羹以熟矣,奉而进之,而君不食,谁能强之?
师旷之言则是也。
唐太宗亦尝谓侍臣曰:「自古或君乱而臣治,或君治而臣乱,二者孰愈」?
魏郑公对曰:「君治则善恶赏罚当,臣安得而乱之?
苟为不治,纵暴愎谏,虽有良臣,将安所施」?
盖郑公之言则是也。
由是观之,昔晁错有三王臣主俱贤之说,此固君臣相资之道,不可偏废,然天下未尝无贤,而圣明之主不世出,故有三王之君而后有三王之臣,亦安得而齐功并论哉?
孔子曰:「为君难,为臣不易,而继之以一言之得失,或几乎可以兴丧其邦」。
则独主君而言之,抑亦见为君之犹难,而千载或一遇也。
脩身之道,不可不知所本。
正心诚意,修身之本也。
意诚心正矣,天下国家即此可为也。
是故古人言,为天下国家有九经,则继之以行之者一。
一者何?
诚而已矣,正心诚意之谓也。
意诚心正,则天下之能事毕矣。
孟轲言禹、稷、颜回同道。
夫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国家,本之正心诚意。
颜子之正心诚意,推之可以为天下国家,其实一道也。
欲明此理,当熟读《中庸》,深究其义。
孟轲善论王道,每曰「保民而王」,故常欲时君世主省徭役,薄赋歛,以休息安养之。
夫岂区区以是为可以结民心、沽民誉而为之哉?
盖谓君以民为体,邦以民为本,得失安危之理实在是也。
魏文侯尝出游,见路人反裘而负刍
其明年,东阳上计钱布十倍,大夫毕贺,文侯曰:「此非所以贺我也,譬无异夫路人反裘而负刍也。
将爱其毛,不知里尽毛无所恃也。
今吾田不加广,士民不加众,而钱十倍,必取之士民也。
吾闻之,下不安者,上不可居,此非所以贺我也」。
文侯者,庶几悟先王薄歛之意。
唐太宗尝诏群臣论事,魏郑公以为:陛下比贞观之初,渐不克终者凡十条。
其间一条以为,顷年以来,轻用民力,乃云百姓无事则骄逸,劳役则易使,自古未有因百姓逸而败、劳而安者也。
此恐非兴邦之至言。
太宗深加奖叹,已而列诸屏障,朝夕瞻仰。
太宗者,庶几悟先王轻徭之意。
呜呼!
苛政猛于虎,重歛毒于蛇,古人之所深戒,安有蛇虎其政而民有不叛者乎?
正心诚意有道,亦在于择善而固执之耳。
何谓善?
中是已。
何谓中?
吾心以为然者是已。
夫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以中者性所有也。
人惟迁于物以汩其天性,故中者亡焉。
非亡也,反而求之,亡者存。
故正者中也,偏则失之;
公者中也,私则失之;
无心者中也,有心则失之。
惟心无适莫,惟善之从,则不期中而终矣。
是天下之大本也,自古帝王为天下国家之大要也。
故尧授舜,舜授禹,皆以「允执厥中」为言,考之《书》及《论语》可见也。
《书》曰:「惟天生聪明时乂」。
又曰:「惟天聪明,惟圣时宪」。
又曰:「视远惟明,听德惟聪」。
又曰:「无作聪明乱旧章」。
夫人君居亿兆之上,岂可无人之聪明?
其曰「天生」,则言其自然之德也。
故所谓聪明,宪天而已。
宪天之聪明,则任理而不任情。
如任情以为聪明,则一人之耳目岂足以胜天下之众多乎?
何谓任理?
视远、听德是也。
视远而不任察,听德而不任事,则聪明无所作,而亦莫之能蔽矣,非聪明之至乎?
且如人之听讼,必欲揣知其情状是非以为聪,臆度亦或时中,要非任理。
孔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人君如不听德无事,即揣知其情状是非,虽屡中亦小矣,非人君之道也。
《书》曰:「永底烝民之生」。
夫民固自有生养之道,惟上之人无乱政以扰之,使之各安其生,各遂其养,则所以底民之生至矣。
如帝者之民,耕田食,凿井饮,谓帝力何有于我,是也。
若重歛数役以困苦之,又为姑息之政以慰悦之,天下始不安其生矣。
齐桓公出见父老,赐之食,曰:「愿遗天下食」。
赐之衣,曰:「愿遗天下衣」。
公曰:「吾府库有限,焉得而给诸」?
父老曰:「不夺民耕则有食,不夺民蚕则有衣」。
唐太宗尝曰:「朕为兆民之主,皆欲使之富贵。
若教以礼义,使之少钦长,妇钦夫,则皆贵矣。
轻徭薄赋,使之各治生业,则皆富矣。
若家给人足,朕虽不听管弦,乐在其中」。
太宗之言,庶几知君人之道矣。
为善之道,必以诚为主。
古人云「为善无近名」,恶其或不出于诚也。
昔尧土阶茅茨,大禹卑宫菲食,史以垂训万世。
元帝服官成帝御浣衣,哀帝去乐府,可谓似矣,而世不以为然者,诚不素著故也。
故曰,有虞氏未施信于民,而民信之;
夏后氏未施钦于民,而民钦之
商人作謺,而民始畔。
周人作会,而民始疑。
苟无礼义忠信诚懿之心以涖之,虽固结之,民其不解乎?
故为善要足以动化天下,亦在乎诚而已矣。
《诗》言文王之圣,方施政焉,而在位者皆化,则亦非政之力,诚之至则然也。
若言政而不及于诚化,非圣人之所谓政也。
《书》曰:「惟汝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
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
夫圣人以天下为度,务在与人为善,而未尝自有其善,是故谦冲退托以尽下之情,将以来天下之善而合并以为公者也。
后世不明此道,如唐太宗尝临朝,谓侍臣曰:「朕为人主,常兼将相之事」。
给事中张行成退而上书,以为:「陛下拨乱反正,群臣诚不足以望清光,然不必临朝言之。
以万乘之尊,而与群臣校功争能,窃为陛下不取」。
太宗初未之思大舜之取人以为大也。
大抵人主不当与臣下争善能
如晋宋间,人主不知务学,为人君之所为,至与臣下争作诗写字,故鲍照多累句,王僧虔用拙笔书以避祸。
悲夫!
一至于此。
汉文帝言:「文不见贾生,自以为过之,今乃不及」。
此非独无损于文帝,乃所以为之盛德也。
魏明乃不能堪,遂作《文贾生论》,此非独求胜其臣,乃与异代之臣争善,其无君人之度甚矣!
为人上之道,最在于所好尚。
孟子曰:「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
盖上之所好尚,初若甚微,而天下化之,其末流有至于不可禁遏者。
故古人尝谓:「失于此者毫釐,而加于彼者寻丈」。
言上下之势,其顺如此。
谚有之曰:「长安好高髻,四方高一尺。
长安好广眉,四方且半额。
长安好大袖,四方全匹帛」。
斯言如戏,有切事实。
吴王好剑客,百姓多创瘢;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此特好尚之末,犹不足道。
若清虚盛而晋乱,斋戒修而梁亡,可不戒哉,可不谨哉!
《记》曰:「良弓之子必学为箕,良冶之子必学为裘」。
言事不素习则不可以径为。
工技且尚如此,而况君子之精于道乎!
道之所在,不思则不得,不行则不至。
故《记》曰:「君子之道费而隐。
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
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
然则如之何?
亦在精思之,力行之,若《书》所谓「允怀于兹」,则道积于厥躬矣。
终始典于学,则厥德修罔觉矣。
故《记》亦曰:「好学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
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
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
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昔者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
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
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
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
曰:「一言而丧邦,有诸」?
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
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
唯其言而莫予违也,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
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
夫一言之得失,或可以兴丧其邦,乃独在于知为君之难与夫乐于莫违。
是故古之人兢兢业业,上谨难谌之天命,下畏难保之小民,每舍己以从人,而不敢阻威以自肆,诚以言及于此,犹或可以兴丧其邦。
审遂行之,则足以兴丧其邦必矣。
唐太宗尝论为君之难也,以为:「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众,或以勇力,或以口辨,或以谄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辐凑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宠禄。
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
唐太宗此言,贞观之治,岂无自然哉?
宋昭公出亡,至于鄙,喟然叹曰:「吾知所以亡矣!
吾朝臣千人,发政举吏,无不曰吾圣者;
侍御数百,被服以立,无不曰吾君丽者。
内外不闻吾过,是以至此」。
此又莫之违则足以丧其邦之验也,可不戒哉!
古人有言,君子处其厚,不处其薄。
盖墙薄则亟坏,缯薄则亟裂,器薄则亟毁,酒薄则亟酸,事物之理,莫不贱薄而贵厚。
陶朱公之璧,色相如也,径相如也,而其一千金,其一五百金者,侧而视之,千金者其厚倍耳。
德之在人,独不以厚为贵乎?
是以君子之秉其德,临下则以简,御众则以宽,罚弗及嗣,赏延于世,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
好生之德洽于民心,是君子之用心已。